圖片來源: 聯影電影cineplex
在歷史洪流之中，有關時間的概念如大海之中的潮起潮落，不斷與時推移，人類在宇宙時空裡何其渺小。許多當時發生事件，經時間因素已成歷史，時空轉換不斷前行。曾經過往如一道道時光隧道，看似幽微深邃，有時又彷若一層薄紗；猶如歷經實境般的樣貌，或有各種撲朔迷離的遥遠。在無涯歲月旅程，所有歷史載沉載浮湧現。
看似十分實際又很抽象的時間，在時光流逝中進行著所有行徑，有人說「時間是經驗的樣貌」，甚至是「流動的萬物」，就如孔夫子所言「逝者如斯，不舍晝夜。」時間分秒流逝，如大江東去不復返。在宇宙時空下的時間本質，已發生歷史事件，凡走過的或現在、未來都可定於一嗎?精準的時間，又如何放諸於所有事物以為準則嗎?各種不同的政治思想與信仰，在時空的考驗下，就一定不偏不倚，沒有差錯嗎?日前看了剛在維也納影展榮獲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FIPRESCI Award）的《瑞士鐘錶師》（Unrest），即藉著極富盛名的瑞士鐘錶製作過程，加入了早期的政治社會意識型態因素，在時間與歷史長河中，許多確定與不確定的，政經價值觀的差異與追求，並涉及人性衝撞，意喻在時光流程之中，任何歷史在無涯的宇宙時空，將永遠只是過客，雪泥鴻爪，有著掠過痕迹，然而也十分飄忽，但人類追覓理幸福生活的慾望，仍是無庸置疑的。不管過往經驗如何，從歷史窺探緣由，鑑往知來，時空轉移，思索處境，找尋另番出口。或許多元價值時代崛起，至於演進如何，在漸趨臻於美善的過程中，似乎也只能概括承受。
由瑞士導演西里爾 施布林（Cyril Schäublin）執導的《瑞士鐘錶師》，聚焦昔日瑞士鐘錶工廠職場運作，及當時無政府政治運動歷史事件，結合了時間因素與政治型態風起雲湧的時空背景。片中敍述製造平衡輪軸的手錶廠工人約瑟芬Josephine Gräbli(克拉拉 高絲婷斯基Clara Gostynski 飾)，與俄國旅行家兼製圖師彼得克魯泡特金Pyotr Kropotkin( 艾力克西 埃夫斯特拉托夫Alexei Evstratov飾)的一段邂逅。那是個尚在琢磨時間測量、攝影、電報逐漸演進、蛻變的年代，許多新技術和時代變遷腳步正與時俱進。鼓吹自由主義或闡揚民族主義者，都大有人在，藉著不同的政治思想與信仰，和崛起的新知技術，正在改變著傳統社會生活思維，許多勢力消長，風起雲湧，企圖重整社會秩序。從時光隧道之中，歷史人物克魯泡特金，事實上曾於1872年到瑞士旅行，那時遇見了另一位俄國無政府主義者巴枯寧，不久他認同了了無政府主義思想，他返回俄國後即從事民粹派政治運動，表現了擁護無政府主義者的政治傾向。
將瑞士鐘錶製造業聯結了當時方興未艾在時代巨輪的新科技的轉變，與社會政治的無政府主義思想崛起，探討了在時間在歷史的洪流中的事物創變遷，某種價值觀的運作，不同時空造就了迥然不同的意義，在時間長河裡載沒載浮，甚至飄盪，都是宇宙萬物的一段過程。科學家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舉證時間是相對的，若物體移動得快，時間速度就會較慢。因為事物發生並非有既定的順序。所謂的現在，不是單一，也非一成不變。片中以許多哲學辯證進行時間的演繹，而鐘錶製造業在時那個時空之中，講究每個製造環節齒輪的分工及專業，政治權貴操控工人，以他們時間進行生產的節奏。故事場景發生在農民和製錶師居住的瑞士的汝拉山谷，當地鎮上時間並非一致，而是以自治市時間、地方時間、工廠時間和電報時間等四個不同時間運作。鐘錶工廠按放了資本主義的加速檔，時間比政府時間快了8分鐘。工廠廠長以為增强生產力而竊喜之時，工人們則已默默掀起被霸凌的抗爭之舉。不平則鳴，吞忍有時，絕不是沉默大眾。「我們的社會秩序正在瓦解，國家是個幻影，真正的國家就是我們，此刻我們正同在一起。」安靜工作的鐘錶工人不再沉默，不願一直被操控、及被不公平的對待，尤其對女性同工不同酬的性別歧視。因而一種無政府思想悄悄地正在醞釀發酵。
眾所皆知俄國自然主義、無政府主義哲學家克魯泡特金，他傳世的重要著作《互助論》揭舉「互助」是進化的一個要素，即在强調：物種之間的互助，是生存的強大武器。鐘錶製造過程之中，每一個負責不同製造部門的工人，都是生產線上不可缺一的螺絲釘。唯有彼此分工合作，才可能完成精細完美的鐘錶成品。在柏林影展榮獲最佳導演獎的西里爾施布林，對此片畫面匠心獨運，掌鏡細膩，特寫鐘錶製造工人組裝分工的每一步驟，藉著實際工廠分工製造，讓大眾窺見瑞士鐘錶業的精密儀器測量；更納入了當時鐘錶工人投身無政府運動，時間算計與政治型態，歷史事件無縫接軌。片中導演許多分鏡精雕細琢，饒富趣味的社會現象敍事觀點，資本家企圖與工人權益的利害衝突，藉著時間的互動不一悄然釋出。不同本位主義的價值觀在科技變遷之中，各抒己見，然而都在時空裡流盪飛逝。儘管如此，西里爾施布林以影像語言，訴說十九世紀瑞士鐘錶匠人投入自由運動，面對剝削與不公待遇下，他們推動無政府主義的那段歷史。全片基調色冷而幽微，林中男女主角冗長的對話，在一片忽明又暗之間，不斷摸索前進。婆娑樹影 ，負責鐘錶機制驅動力的約瑟芬，對來自異邦的旅行家兼製圖師彼得，細數每一個鐘錶組裝過程，專業解說，浮光掠影投注在她專注表情，十分動人。她訴說每一個步驟，都得在時間精準的算計之下，依序完成。隔行如隔山，彼得如入迷幕之中，頓時豁然開朗。利用森林意象，一解鐘錶製造驅動之迷霧，又有著穿越歷史時空的交疊互放。這種巧妙安排，算是難得亮點。
榮獲柏林國際影展邂逅單元最佳導演獎的西里爾 施布林（Cyril Schäublin)在此片中以冷靜手法處理畫面，運用長鏡頭和中寬鏡頭，同時特寫製錶工廠工人臉部表情，他們專心一致他組裝手錶內部的零件，每個工人正如懷錶上的每個齒輪，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以若即若離方式，冷眼看待，客觀描繪著自由主義運動的歷史時空。在資本家與勞動者的衝突之間，不論是薪資或是工時的算計，工人勞動力並非對價與公平的，由此揭示了工人為何投入無政府主義的自由運動之中。悠悠歷史長河，瑞士鐘錶工人扮演的角色，透過了製錶廠的種種細部描繪，更增添了時間與歷史的某種現實的聯結寫照。《瑞士鐘錶師》以獨特的細膩構圖，創造了隱晦幽微影像，也獲得了北京國際電影節最佳藝術貢獻獎和最佳攝影獎。
導演西里爾 施布林出生於瑞士製錶世家，從小對鐘錶廠的生產線有濃厚興趣。片中他極度展現了工匠各種精細瑣碎的細微特寫。在一次訪談中他表示，1871年時一個瑞士松塞博茲的製錶工人運動發函，嚴厲質疑馬克思與恩格斯在社會運動當中的獨裁角色。這封信受到國際矚目。當時手錶生產過程非常複雜，超過 315 個不同的專業步驟。生產不同零件的工作坊企圖經濟和政治獨立性，反應在自主性和無政府主義的自由追求上。一個地方時間按照四個不同的時間運作，分市政時間、工廠時間、無政府主義時間和電報時間。工廠時間始終比政府時間快8分鐘。如此多元而具爭議。導演從俄國哲學家克魯泡特金作品中獲得靈感。片中以他在1877 年的筆記，「我在瑞士 Jura 山區工人發現了有關思考與表達的獨立性，對我影響深遠。」以此揭開序幕，他同時敍述與那山谷鐘錶匠們相處數月後，經由實際體驗與觀察，讓自己更確定是一名無政府主義者。導演以抽絲剝繭方式力求畫面之純粹化，以考古學和知識社會學，將克魯泡特金的無政府主義思想，加入了瑞士製錶工廠的剝削現象，及其工運的歷史時空當中。敍事風格企圖重現無政府主義歷史氛圍，但他在此片中並不凸顯人物角色，而特將時間因素納入重要的影像語言之中。
在被操控的社會中，政治權貴控制時間和社區生產的節奏，《瑞士鐘錶師》揭露瑞士製錶業精工的秘辛，榮獲2022(第72屆) 柏林國際影展最佳導演獎及提名最佳影片之外，並獲得韓國全州國際影展最佳影片、雪梨國際影展、葡萄牙獨立里斯本國際影展提名國際競賽片提名，及葉里溫影展 評審團特別獎，並在紐約影展、香港國際影展大放異彩。此片剛獲得維也納影展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更是錦上添花之一筆。
有關《瑞士鐘錶師》的導演及演員資料如下：
關於導演西里爾 施布林（Cyril Schäublin）
西里爾 施布林（Cyril Schäublin）1984年出生於瑞士蘇黎世。曾在北京中央戲劇學院、柏林和巴黎學習電影製作。2012年獲得柏林德國電影電視學院DFFB導演系學位。他的處女作《那些人很好 》(THOSE WHO ARE FINE)（2017）在洛迦諾首映。這部電影在鹿特丹、紐約、上海等地的電影節上放映，並於 2018 年在愛丁堡國際電影節上獲得最佳影片獎。這部電影也被提名為 2018 年歐洲電影獎。《瑞士鐘錶師》
（UNREST）是他的第二部長片，在這部電影在 2022 年柏林電影節上遇見單元榮獲最佳導演獎及諸多獎項。目前在蘇黎世生活和工作。
關於女主角 克拉拉 高絲婷斯基（Clara Gostynski）
克拉拉 高絲婷斯基 (Clara Gostynski) ，以《瑞士鐘錶師》(2022) 和《要自己編造自己的禮物》(Gotta Fabricate Your Own Gifts 2021) 著稱，在《瑞士鐘錶師》飾演製錶工廠的女工約瑟芬。
關於男主角 艾力克西 埃夫斯特拉托夫Alexei Evstratov
艾力克西 埃夫斯特拉托夫飾演年輕時的無政府主義哲學家克魯泡特金，電影中他成功詮釋了這位製圖學家，同時將這位著名哲學家兼無政府主義者的神韻，捕捉得維妙維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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